一位S的字母圈自述

他坚持要我称呼他为老十一，我心里还挺别扭的，因为我的猫就叫十一。他问我为什么给猫叫十一，我告诉他，因为它是三月八日出生的，又觉得小公猫叫三八不好，就叫了十一。

他一点都没迟疑，直接告诉我，说他第一个Moon叫他十一先生，虽然之后不再有人这么称呼他，但他依旧对这个称呼保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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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一生活在中南部一个小城市，别人眼里稳定又有尊严的工作，可实际上他并不自由。父母去世后，家里留下些钱，再加上几本房证，足够他在那样的小城市里过上别人羡慕的生活。

老十一问我：“你在字母圈多久了，你得到的快乐多还是痛苦多？”

说起痛苦，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我是不是有痛苦了，虽然我听的故事大多苦涩。我喜欢回答得莫名其妙：“我更愿意相信那些快乐或痛苦，是生活本身给我的，而不是什么圈子独独给我画出来的。”

我自己都没明白自己这话的意思，老十一似乎却理解到什么，回答我：“也许你的生活里还有很多别的东西，而我只有字母圈，我好像进入太深了，眼睛里或身体感受到的快乐和痛苦都来源于此。”

我反过来问他：“那你得到的快乐和痛苦，哪个更多？”

“我不知道，但一定是痛并快乐着，快乐的时候酣畅淋漓，痛苦的时候也很难熬。”他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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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他说，他的Star属性大概不是自己身体原有的，因为当初他怎么也不会觉得****是一种感情的表达方式。后来他喜欢的一个姑娘，当然姑娘也喜欢他吧，姑娘拐弯抹角地告诉他自己是个Moon。于是老十一在姑娘的引导下开始有模有样地捆绑…

“那时候很快乐！”老十一说，“但我知道，那时候的快乐还不是来源于那些带着StarMoon表象的行为，而是因为感觉自己在无聊困倦的生活里找到自由的方式。”

老十一的经历没有跳离很多人反复走过的路，老十一开始肆无忌惮地向姑娘要爱情，那种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爱情。

老十一说：“那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对她越好，她就越疏离我。”

“有时候女Moon不承认，即使她们很多时候希望从Star那得到爱情，但当她们得到了那种染上诸如‘怜惜到无法下手’的爱情，她们又开始感觉到缺失。这是不少女Moon的毛病。”我若有似无地回答。

姑娘最后离开了老十一，不再有人称呼他“十一先生”。老十一经常一下班就窝进被窝里，他希望把自己丢到睡眠里。可是，他却经常一夜无眠，即使在被窝里把自己撸得筋疲力竭也无法入睡。他在感受到某种自由的快乐后，开始遭遇感情观的冲击，他不理解爱和呵护为什么会成为感情的毒药。

老十一越努力寻找答案，那些快乐的回忆就折腾得他越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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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通过逃避来走出痛苦，而另外一些人努力寻找答案，希望答案能治愈痛苦，老十一选择后者。

老十一开始没日没夜地刷微博，关注了很多字母圈微博。

“你说，有些女Moon在微博上发着明晃晃的骚，字里行间也带着挑逗意味。可她们为什么老是在对待具体某个Star的时候嚣张跋扈，痛骂闻风而来的Star，说自己不是你能骑得起的***？她们不明白吗，一颗蛋如果昭告天下说自己能够治疗勃起障碍，那么找她的大多数人必然是阳痿阿，其实她们没什么好抱怨的！”老十一自言自语。

老十一坦白，自己也曾在微博私信里做过很多Star做过的愚蠢事情，他心里期望自己能得到什么人。

“每当看见那些自己曾经垂涎过的姑娘落到别人的手里，并开始在微博上对别人表达感情和思念的时候，我心里说不出来的压抑与痛苦。”可他补充说：“可我其实并不喜欢那些喜欢把身体和欲望肆无忌惮曝晒出来的Moon。”

“听起来很扭曲。”我告诉他。

老十一赞同：“对，我心里苦闷，想别人可以，为什么自己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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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老十一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要找到合适的Moon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后来老十一如愿找到了一个同城的女Moon。

他们开始像微博上的那些CP一样展示和记录自己的生活和StarMoon，也开始有起了自己的粉丝。女孩很会玩，带着老十一来回于各个线上与线下的社团。那时候老十一才开始觉得自己属于这个圈子。

“也是那时候开始，我的生活被这个圈子占据了绝大部分，它也影响着我的喜怒哀乐。”老十一说。

老十一开始认识圈里各色人物，家里也开始有琳琅满目的装备。老十一开始玩各种配置的三人游戏，开始参加各式各样的线下聚会。

“我是快乐的，我必须说实话，那时候很多新鲜的东西朝我扑面而来，我感觉自己不再受限于原本狭小的工作生活圈子，开始有了击破世俗的勇气。”老十一说。

可是吸髓知味，老十一隐隐然觉得自己不再能回到过去的生活，可他并没有多想，那时候的他已经忘记了痛苦的滋味。

痛苦不是一件你忘记了就不会再发生的事情，痛苦是很多人的生活常态。

那Moon背地里和很多Star私下约的事情终于在老十一那败露了，老十一面子上十分挂不住，他很迅速地从各个群落里退了出来，并咒骂了Moon一顿，还扬言要把Moon的照片和视频发得到处都是。可是老十一最终没有这么做，他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呆了一个月。

老十一说：“背叛带来的痛苦更像吃了一锅苍蝇，不像感情观受到巨大冲击。也许是那时候我已经足够老练，也不再是善男信女。”老十一这么描述那一个月的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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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一再一次走进所谓字母圈，他开始有自己的字母圈专用小号，他已经知道怎么找到Moon，他也知道怎么抓住Moon的胃口。他开始像很多Star那样渲染自己的车，房子，旅行，调教…他身边也渐渐开始出现各种Moon，她们萦绕在老十一身边。那是老十一找到的新快乐。

“我想享受齐人之福，我想身边的姑娘不停，我想自己随时都有发泄的出口，我想要很多很多，我似乎也觉得自己开始有了很多东西。有很多东西这件事是能够让人开心的。”老十一自我剖析着说。

可老十一也开始不再像过去那样付出所谓的真心，他流连的人太多，即使再喜欢的人，他也没办法付出很多。所以身边的姑娘也不再能像过去那样长时间地呆在身边，他开始在字母圈里不停地迎来送往，对待感情的态度渐渐变得麻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有些人觉得麻木是成长的代价，是成熟，因为“大人”必须对有些事情麻木。可大家忘了，“大人”常多不快乐。同样，麻木也开始让老十一不快乐。

老十一开始发现，自己已经在爱情上空白了很久，忘记了怎么和异性正常恋爱。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他努力去回想年轻时候的爱情，在记忆深处抚摸那时候温暖的爱情，那温度却灼伤了自己冰冷的双手。

老十一有时候会质疑自己的人生方向。他的工作没有挑战，可他依旧蜷缩在其中，因为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应付女孩子。他没办法像很多人那样在工作中找到自我价值，更没办法收获在事业上披荆斩棘后的成就感。他害怕谈起梦想，他说不出自己的梦想，因为所有一闪而过的梦想在他的现状里都很荒唐。

老十一会在极其偶尔的瞬间渴望某种安宁简单的生活，但他不敢也没有立场和身边的谈论婚姻。即使一把年纪了，他还是觉得婚姻非常遥远，他的心里因此蒙上了一股悲凉的气息。

可老十一的心性却已经足够圆润，他说：“虽然我偶尔会为自己当下的情况焦虑或失眠，心里也确实有若隐若现的空虚，可我不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全然都是痛苦。我其实有很多快乐，虽然很多人觉得是渣男的快乐。但那都是生活推着我到这个地步的，对，我或许原本可以做得更好，但之于我，那个当初一秒一秒地走到这的我，之于现在，这个我回不去的现在，我只能尽量少与自己做对。痛并快乐着，也挺好。”

我喃喃：“很多人都会如此，对于很多事情，自己想明白了，就随意它呆在生活里，即使它会带来某些痛苦。因为他们不想或已经没有激情与自己大动干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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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简单幸福的家，和现在的或未来的字母圈莺莺燕燕，你现在更想选哪一个？”我示意老十一不要着急回答，可以沉下心好好想想。

老十一估计没多想，或者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千百次，他说：“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现在离不开你所谓的那些莺莺燕燕。那里面虽然有我说起的痛苦，但也有我想要的快乐。而且我现在觉得，自己的Star属性已经长进心里了，从心里往外拔东西，又痛又难！”

7

其实我已经不太确定，自己最初给猫起名叫十一的时候是不是如文初那么想的。像生活中很多事情会在后面的时间里“后知后觉”出一番解释，有些人用它自洽，而有些人用它来骗人。当你在之后的时间里用多了这样的解释，当初的朦胧心思就彻底寂灭了，甚至有时候还会恍惚得以为那就是真相。

过往的痛苦或快乐如何，你说起来的时候就都已经释然了，重要的永远是现在。

老十一最后对我说：“你也是痛并快乐着的，所有字母圈的人大概都是痛并快乐着的。”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痛苦比较多，还是快乐比较多，就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坚持让我叫他老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