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墨张开眼睛,强光从阳台外洒进来,他又不自主地闭上一些,于是光在睫毛的缝隙间应该是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束了。我们看见了什么,不取决于眼睛看见了什么,而是脑袋说了算。
所以原本应该的事情并没发生,厉墨继续闭着眼睛。他大学毕业那年从跳蚤市场买来的古着大钟下的垂摆还是一丝不差地来回动荡,没有一丝要出差错的意思。他还是不习惯,心像被外力拨乱的垂摆,跳得乱七八糟。大钟伴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让他更加压抑,好像每下都有个绵软的锤子夯他。他拿起枕边的手机,这几天都是这样,一波一波的未接电话,他一个都不想去回。他知道那些安慰的人都带着善意,但都无意间让他挖掘过去的回忆。厉墨的心还是扑通扑通的,他需要慢慢安抚自己,睡眠让他需要重新给自己吃上“镇定剂”。真实生活被睡眠撕裂成一片一片让他反复地第一次踏入孤单,和过去的习惯撕裂开的伤疤还不能任人随意抠,甚至戳一下都还会破。
厉墨从轻薄的被子里出来,他以前总喜欢在床上赖上好一会儿,拨弄手机去知道阮雪的消息。知道她在工作,或者在吃饭,然后用慵懒地声音告诉她自己醒了。他知道,现在手机的那头再也不会有回复。于是他径直走进浴室,温水从头上洒下的时候。他心里就会想起,他们曾经赤裸着身子抱着,任凭温水从喷头泄到他们身上。厉墨抚摸到自己被泡沫浸润得顺滑的身体,回忆便像真实的发生一样。在水流里睁开眼睛,绷着的脑弦终于还是断了。他直接推开浴室的门,希望阮雪还是如当初一样,躺在那床上递给他挑逗的眼神。他第一次失控地蹲下身子直接哭得像个孩子,眼泪和身上的水滴答在地上。
厉墨坐上阳台,四月的阳光原本是这世上最缠绵的温柔乡,足以让人闭着眼睛享受上所有的温纯。他无意间吐出一个烟圈,也很快散在这春暖中。
厉墨从来就没觉得他和阮雪在一起两年后还是什么爱情,像他鄙夷神灵一样抵触世人论道爱情。爱情应该是短暂而激烈的,一定不是长久而稳定的。因为人脑释放多巴胺的阀门应同一个人的刺激阈值会越来越高。最后对相伴的人,脑子释放多巴胺就像没箍紧的水桶时而漏出几滴。但厉墨觉得,这并不妨碍他的真诚,相反这样恰却是最真诚的表现,他觉得没有什么比认清事情本身最底层的真相然后面对他更坦然地态度。
地上已经有好几个还没来得及燃灭的烟头,点火声再响起后传出一阵长长的咳嗽声。抽烟对于人的放松也有边界效应,第三根和第四根的时候其实你只是迷恋终止和食指夹着烟的感受,沉迷于吐出的烟气像蓝天下飞机掠过的痕迹。
厉墨记得阮雪抽烟时候的样子,她不像厉墨喜欢把烟头夹在指缝的最里面,抽的时候手能把脸捂住一半装着深沉的样子
阮雪喜欢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头,然后轻轻地嘬出烟气。烟台上有一张很古怪的藤椅,前后两边都有靠背,这是和室内的大钟一起来的。阮雪抽烟的样子很能刺激厉墨勃起,所以阮雪一直嘲笑他古怪的硬点,但阮雪在性上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即使厉墨在她生理期的时候要,她也不会犹豫。所以他们抽烟的时候经常面对面地把身体镶嵌在一起,之所以说是拼接是因为他们并没有抽cha。厉墨说他喜欢这样连接着的方式。他们这样连接着,面对面地抽烟。
厉墨坐上这奇怪的椅子斜靠着。他赤裸的屁股对藤椅的材质有明显的触感,但熟悉感觉让他很舒适。他试着闭上眼睛。
阮雪从室内过来抚摸他的脸颊,手经过额头,右眉,颧骨,脸颊。他完全没办法睁开眼睛。她坐在厉墨的身旁,叠着趴在他身上,伏在她耳朵上说着什么?厉墨一直在努力地睁开眼睛,闭着的眼皮还是在脑子里倒映出五光十彩。
“啊”一声,厉墨还是睁开了眼珠,然后什么都消失了。
“阮雪,你知道我不相信爱情,如果你是我的习惯,我也一定要改掉你。”
从梦魇里醒来的厉墨擦去眼角的泪痕,对着阳光来的地方厉墨踉跄得像是沉醉了很久。
最后厉墨喃喃自语:“今天是头七,你怎么不来!”
他们认识就是因为头七的传说,阮雪在书店的恐怖小说栏面前看一本鬼故事。那么灯火通明的书店里,她都能看得瑟瑟发抖却舍不得放下书本。经过的厉墨以为她生病了。这样的际遇才得以认识。阮雪对于人死后,灵魂的存在相信得很笃定。
“最后习惯像一枚隐形的戒子,不知道从哪里能脱下它。”厉墨服输一般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最新评论
??
嗯
我也是这样想的
额
专业,很透,符合这个事。
哈哈哈
过两年了,还要吗(○゚ε゚○)
偶然考古,受益匪浅,请问有任何人任何渠道能认识一些同好吗,虚心请教一下,希望能有机会被看到!!!